扶疏夏木长

向居嫌是客,今梦却同乡。

【晏秦】长生曲

投喂基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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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华洲临西,距荏平峡三千里外,沿曲平、连安、吉水、螺城四座古城往西再入百里,是一片无垠的戈壁沙漠。

而不知是天造神奇,还是人为造观,与戈壁相对的一方陡峭参天的山崖对侧,是被称为三水汇顶,金脉六开的极为富硕之地——嘉临城。

嘉临城东接曲水、渭水,南接檀沧河,是三江支流最后交汇的交枢之地,城中商家极多,多是来自江南的大商户,城中亭台楼阁宛妍别致曲意缠绵,多有江南柔媚之意,住户居室也是家家有水户户有花,一年四季热闹非凡。

今日正逢五月十五,是每年一次的彩船巡游,城中满城结彩,自流云码头放下数十只鲜花锦簇雕刻精美的画舫来,从城中那条贯穿西南的河流中鳞次栉比的漂荡而过。

两岸和各个石桥上早挤满了许许多多的青年男女,手捧花篮,挤挤挨挨,神情兴奋的扶着桥栏举目望去。

那画舫中具是官府中遣人从临近的数十个县里请来的出名乐师,这些人往日几乎都是给官家表演的,这样齐齐的出现在这里,可是极为不易,听说县官还找了本地凌云观的修道仙师求了一些符箓来,为的就是将这乐声传遍全县。

只听人群中一阵喧哗,远远的只见那数十精巧画舫从上游悠然而来,分开两排,左侧具设红帐,雕芙蓉,右侧设黄帐,挂琼木。

忽一只小舟从两排中翩然穿出,挂三色软烟罗,船身雪白可爱,刻有重重叠叠的极细致的青云莲花纹。

船头一个麻衣少年,撑长篙,腰身细瘦,似乎年纪很轻,他持篙在水里轻轻一点,那船身让他操纵的非常灵活,船尾一挑,骤然越众而出,恰如一尾出水白蛟。

桥上众人一阵喧闹,纷纷喊道“头船来了!”

这头船上坐的自然是那乐师之首,只是在帘帐内看不清容貌,却听那船内幽幽响了一个音,似乎在试琴。

桥上的人知道是曲乐要开始了,忙都安静下来,头船上那少年嘿的笑了一声,持篙一荡之下,那小舟以极快的速度独自排开水面悠然飘了出来。

而其他的人都并没有看到,那麻衣少年回过头去,神色有些懒洋洋的,又有些促狭的说“头牌乐师,该开始了。”

船里那人叹了口气“有你这么取笑同门的吗?”

那少年轻声一笑,起身抱拳,一瞬间面目上的懒散尽去,透出一股子锐利凛然来

“那就有请秦师弟除妖!”

 

刹那间江风突起,河面波光鳞动,岸上观者手中花篮里的花瓣随风而起,如花雨吹落江面之上。

那三色帘帐被江风卷起,花飞飘雨中,可见有个素衣紫冠的少年端坐古琴之前,眉目温秀,唇角微薄,似带着一抹隐约笑意。

他素白手指在那漆黑古琴上,显得黑的极黑,白的极白,于宽大的袖口露出一截手腕,那腕骨极细,肤色细腻,好似上好玉瓷。

天色水间有一串琴音轻轻飘过,始时极轻极媚,与花雨中缠绵,继而拔高如出水云鹤,越飞越高,凌然于云间,继而再向远去,如那极轻的一片白羽,向那三界天外乘风而去。

船头的麻衣少年已经坐了下来,不知从哪里取来一支芦苇笛,竟循着那琴声最高处,又再一声笛音拔高开去。

他这一声发出,旁边两侧数十画舫如得号令,乐声并起。

那乐声因为增加了符箓的效果,如天鼓清敲,满城皆响,乐声悠扬激荡,岸上桥上的观客如痴如醉,纷纷将手中的花和准备好的银钱向画舫里洒去。

那素衣少年手在琴弦上,心却似在别处,他神情若有所思,随着指尖拨弄,眸色渐渐的深沉下去。

而在此时,城东一座道观竟然发出轻微的震荡之声来。

满城的人都被乐声吸引,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,那道观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似乎急于逃出,但又极为惊恐,不敢出来,整座道观动荡得越来越厉害,等周围的人发现的时候,道观竟然已经膨胀了五倍不止,整座观邸犹如活物,黑气冲天,隐约有喝吼之声,周围的房屋和行人都被其吞噬下去,城中的居民因为都在外面看热闹,所以受到的恐吓也是极大,满城的街道上都是行人,要逃也一时没有通路。惊慌惨叫声一时竟然盖过了那些乐声,却见那道观似乎精神一振,随即又涨大了十倍之多,墙瓦中具冒出大团大团的妖气,同时开始变化形状,隐约似乎是一只四尾犼头的巨兽。

那妖观已经化身为半座山峰大小,妖气冲天,那黑气近之者死,哀呼惨嚎之声不绝于耳,白船上端坐的少年目光一闪,中指用力压下,一滴血珠从他手指滑下,落在黑色琴弦之上,瞬息化作无形。

他左手一指压下,另一只手反于其上,弹指间七弦微动,骤然一音震越青天。

这一声将满城声响尽皆压下,周围的人也都不由得循声望去,却见那素衣少年一手托琴,一手拨动,已然站起身来,他容颜秀美,长袖清荡,紫玉冠上一段如云飘带在风中凛然荡开。

他琴声不停,那观妖似乎就无法完全化形,但它身形极大,摇头摆身,便砸下山崖上的许多碎裂石头来,一时间满城飞石,被砸死砸伤的人无以计数。

船头那麻衣少年眯眼望着那妖物,一只芦苇笛在手里转来转去,似乎有意上去一展手段,但想了想,终于还是放下,轻声“哈”了一声。

素衣少年已经大步走到船头,他琴声越发激昂,九霄中有鹤鸣相映,云聚天凝,雷声暗动,云层中似乎有一尾细鳞巨爪的活物隐约做现。

那妖观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安的事情,急欲化做妖身,却因为被琴声中伏魔之音所限制,不能发挥全力,愤恨之际,仰天嘶吼,向江面喷出一股黄褐色烟雾来。

那烟雾绝迹生机,活人触之即化为白骨,蔓延速度极快,便向江面船头而去。

那麻衣少年正坐在一边,看了一眼那黄褐色的烟雾,又看了一眼犹自在弹琴的素衣少年,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。

他站起来,却不忙施展手段,只把芦苇地拢在手里,轻敲了一下手心,心里默数,三。

再敲一下,二。

一。

却听不知哪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冷哼。

那声音听来极轻,却似乎满江之上,一时间所有人耳边,都掠过这一声冷哼之声。

麻衣少年嘿笑了一声,居然又坐了下去。

 

此时那黄雾已经离他们不过一尺之隔,却自凌空乍见一团白影。

那人身量极高,束发白衣,削腰宽肩,长袖翩荡,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眸微微一挑,便有锐意漫江而生。

他抱剑站在空中,姿势十分随意,而只一眼望去,似乎天地也尽皆蔑然。

他凌空抬手一点,那褐色烟雾似乎瞬间实体化,尽皆化作一团团如黑玉般的物体掉落在江水之中,他做完这些,似乎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,他看了看对面那巨大的妖观,轻笑一声,飞身登上那雷声阵阵的云头。

云中那穿梭不停的活物见了他,似乎十分喜悦,九天之上顿闻一声清越龙鸣,那人似乎笑了笑,摸了摸它的头,纵身登在龙角之上。

那人白衣猎猎,抱剑御龙而行,来到妖观近前,那妖观似乎也有些惊惧,在空中似乎吼了一声什么,那人却长笑道“纵你有靠山,如今又有谁能来救你,你问名号,那也自告于你知,今日杀你之人,便是溟沧晏长生!”

他声音冷峻清朗,于雷声云中飘荡而过,一时间满城皆响“晏长生”之名。

 

那弹琴的素衣少年听了,也不禁微微摇头,晏长生低头看他一眼,摸了摸下巴,又补了一句“还有那是我师弟秦墨白。”

但这句话却说的声音不大,除了妖观之外,竟也无人听见。

秦墨白唇边忍不住浮出一丝笑意,随即马上收敛,仍以琴音辅助。

那麻衣少年叹了口气,嘟囔道“我就知道这次还是没我什么事儿。”

这句话只他自己私下念叨,却是未曾传进晏长生耳朵,那妖观不欲束手待毙,对天空一吼,顿时乌云聚顶,有上百阵巨大的阴风漩涡出现在空中。那阴风为九幽阴风所化,下方众人只是远远隔着,便觉得身上气息不稳,骨髓里透着寒气,似乎连魂魄也要剐了出去似的。

晏长生身处漩涡之中,却浑然毫不在意,反而笑着说“这就是你的手段了?也太无趣了些,本道爷事务繁忙,不欲跟你多做纠缠,你便接我一剑,若是能接下,我和我师弟就此退去如何?”

秦墨白正在船头抚琴,听了他这一句,忍不住皱了皱眉,抬头看去,似乎并不同意。但晏长生在空中轻轻瞥他一眼,竖起食指在唇边,对他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。

秦墨白只好不再说话。

那妖观听了,周身泛起一阵护身宝光,似乎与他达成协议。

晏长生微微一笑,抱着的长剑平平飞在眼前,剑身未出,却漫天尽是肃杀之气。

那妖观忽然浑身金光大起,嘶吼着以极快的速度纵身一跃,向空中的白衣道士扑去。

晏长生微微眯起狭长双眼,嘴角泛起玩味的笑容,他单手握剑柄,长剑出鞘,一道激流天星般的剑气骤然展天弥漫开来。

那剑影一瞬间似乎有千万道,又似乎只有一道,天空中那纵横连天的一道光芒,瞬间劈裂了江面和山峰。

妖观浑身的金色被那白光一斩为二,但在修道人眼中,而更多的细微的剑影将他剩余的部分继续二分为四,四分为八,丝丝细细的切裂下去,直到它身躯成为灰烬粉尘。

而最巨大的那道剑光斩断妖观身形却犹自不停,直向他身后山峰劈裂下去,那山峰顿时裂成两段,而剑势竟然还未停止,直向三江汇聚的那江面直落下去。

此刻别人或许不知,但下方他两个同门却微微变了脸色,这一剑如果走实了,三江口必然尽毁,这里本来就是江流汇聚尽头,地势若改,河流走向也必然改变,若无江水汇聚,过不了几年,此地就会与山对面一样,变成戈壁沙漠。

秦墨白上前一步,手里那乌黑的长琴已经向水里丢了下去。

就听江水里“铿锵”一声,然后翻起十丈巨浪,那画舫小船如何禁得住这样大浪,顿时就要翻倒。而空中本已收剑看热闹的晏长生却瞬间俯身冲下,一把将船头的素衣少年打横抱在怀里。

而旁边的麻衣少年一时没有准备,“啊”的一声,被水浪扑了下去。

秦墨白也是微微一怔,片刻只见麻衣少年从水中慢慢浮起来,飘在空中,他身上寸缕未湿,却只是神色十分阴沉。

“晏长生!”他一手用芦苇笛指着对方。

对方视若无睹,微微一笑“牧师弟何事?”

“虽然我打不过你!但我、我今天也跟你拼了!”

晏长生正色道“牧师弟怎可如此小气,同门之间,应该礼让才对。”

“你分明是故意看我落水!刚才我不信刚才你不能连我一起接住!”牧守山怒气冲冲。

“哦”晏长生将秦墨白往怀里托了一下,后者看他一眼,却顺从没有挣扎,晏长生笑了笑,轻声说“乖”。然后他一手抱着秦墨白,向牧守山伸出另一只手“那牧师弟也来抱抱?”

牧守山吓得后退了好几步,说话都结巴了“你,你,你走开!”

晏长生摇头叹气“让你过来你又不肯,不让你过来又要跟我拼命,这世道做师兄怎么这么难。”

“你,我……你!”牧守山满脸通红哑口无言,随性摔袖就走。

晏长生看他走远,怀里的人轻声道“晏师兄是否可以放下我了?”

晏长生也不低头,也不回答,只是以低沉冷幽的声音道 “秦墨白。”

秦墨白骤然抬眼,他这个师兄一直都连名带姓的喊他的名字,平素还没有什么,此刻他的嘴唇就在贴耳边,那低沉的声音夹杂着热气贴上来,竟然让人一阵心悸。

“胆子大了啊,连我的剑都敢拦了。”

秦墨白低了低头,轻声说“师弟不敢。”

“那灵器你尚未祭练完毕,这样丢出去拦我的剑,多多少少都要有些暗伤,我等与这些凡人两界殊途,你却为他们想得多呢。”

秦墨白垂了垂眼睛“多谢师兄手下留情。”

“真是”晏长生摇了摇头,将他放下“说你什么,都只当是白说。”

秦墨白看他一眼,对方那意气风发的眉眼十分秀朗锐利,像一把日光直接刺进人的眼里,于是不由得微微错开目光。

“有用的,师兄说什么,我都记得。”他低声说。

此刻两个人都已经落在岸上,周围人潮涌动,纷纷上来跪倒拜谢,他这句声音太轻,被四周的声音遮盖,并没有人听到。

只见几名颤颤巍巍的元老由几个人搀扶着,来到两人面前,打躬作揖道“仙师在上,适才得仙师庇护,才免遭大难,我等想将仙师之前的曲谱录下,作为护城除妖宝录,请问仙师是否允许。”

晏长生一挥袖“随便你们。”

元老们十分惊喜“那有请仙师赐曲名。”

晏长生摸了摸下巴,看了秦墨白一眼,笑了笑“既然是我仙家驱魔曲谱,便叫做《长生曲》如何”

“好好,那请问作曲的仙师名讳是……”

晏长生却变了脸色,一甩袖道“怎的如此啰嗦!”,然后也不管他人,一把拉了秦墨白转身就走。

他走的极快,其他人也追之不及,只能看到两个人素衣白裳飘然远去,不禁喟然长叹。

 

等两人到了无人处,晏长生才放开手,正色道“下次问你,不许回答。”

“什么?”秦墨白一时也没明白他的意思。

“不许让他们叫你的名字。”

“什么……”

晏长生却一把掐了他的下巴,往上一抬“你的名字除了师尊,自然只有我能叫,其他人都不准许,总之我在,就只有我能叫……”他顿一顿,似乎想到了什么,又加了一句“若是我死了,那自管由别人叫去,但只要我还……”

“晏师兄!”秦墨白忽然提高了声音道“师兄为我等表率,怎可如此乱言生死!”

晏长生挑了挑眉毛,虽然他一贯讨厌被人打断话头,但秦墨白这句话说的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高兴,于是也不计较,便说“总之这事我跟你说定了,你记得就好。”

秦墨白叹了口气,嘴唇微动,却没说出什么来。

 

晏长生左右看了看他“你不高兴?”

“没有……只是牧师兄刚才虽然负气离开,但我想以他的性子,现在多半已经忘了,我们不如去寻他回来吧。”秦墨白转移话题。

“哦,那也好”晏长生瞥了瞥他“他向来喜欢热闹,必然是去集市上找新奇的东西去了,说来这凡间的东西都是只有花哨毫无实用,偏你们两个倒是喜欢。”

秦墨白本不是沉默寡言的人,但在他面前却常常无法接得上话,也只能垂下眼睛,走到一边。

 

两个人从桥上绕过两间街面,却未曾找到牧守山,晏长生有些不耐烦,左顾右看,忽然见了街边一棵展秀笔直的古树,那树干参天雄伟,数十人合抱都围不拢,怕不是已有千年的寿命,他眯了眯眼睛,停了步。

那树生在一座石塘旁边,而石塘里的水竟然生做黑色。

“此处是本镇学士洗砚的去处。”秦墨白对他解释“据说有石塘时便种了这棵树,这树开的本是白花,不知是多少年下来,因石塘洗墨,这树的季季花开,花瓣也带了上墨痕,却成为此地一景。”

晏长生抬头看了看那似乎一眼都看不到顶的参天巨树,忽然拔身而起,片刻,从树顶端摘下一朵雪白花朵来,那花有碗口大小,那斑斑墨痕在花瓣上,似乎绘制了一个模糊的图案。

他伸手将那花别在秦墨白衣领上“倒是与你相配。”

秦墨白一时不知如何拒绝,但对方却似乎兴致勃勃,这人任意妄为得久了,似乎从不知收敛,竟然一把压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那树上,用手臂将他禁锢在其中。

秦墨白微微皱眉,他暗自挣动了一下,然而似乎毫无作用,对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,眸色深沉变换,嘴角含笑,却让人觉得更加危险。

秦墨白眼神一凛,骤然抬肘,一击在他小臂穴道上,晏长生始料未及,小臂一麻,居然差点就让他逃了出去。

但晏长生马上变招,手肘上翻,一肘压上对方喉咙,将他再次按在树干上。

因为力道用的很大,秦墨白眼前一黑,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,他自觉这一日之中对这位师兄已经忍受到了极限,但对方还是如此肆意妄为,此处还是随时有人可能会路过的街道,于是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轻喝道“晏长生!”

对方手臂松了一松,让他喘了口气,但瞬间那张秀冷的脸已经贴近过来“再叫我一声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再叫一声晏长生!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不叫,我亲你了。”那声音低沉着,似乎带着笑,还有些难以描述的意思。

“晏……长生……”他只觉得手脚都用不上力气,对方贴的太近,呼吸相闻,这一刻竟然犹如幻觉。

“虽然知道你是不情愿,但我这人便是这样,管你高不高兴,都要循着我的意思来。”

晏长生一边说,一边侧过脸来,犹自笑一笑,又轻轻凑近过来,那暖香的湿润气息贴到面上,秦墨白浑身一抖,只觉得一阵目眩神迷,不由得微微闭上眼睛。

正在此时,转角忽然走来一个麻衣少年,手里拎着一个纸袋,嘴里还叼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肉包子,口齿不清的说“晏师兄,秦师弟,对街那家张记包子真的很好……吃……啊……”

说到最后一个字,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,长大嘴巴,包子掉在地上。

“你你你你你!你们……我我我!我包包包子掉了……”

晏长生叹了一口气,放开了手,他站直了,看了秦墨白一眼,那眼神里竟然有些失落哀伤的意思。秦墨白从来不曾见过他这个飞扬跋扈的师兄有过这样的神色,一时间居然以为自己是看错了。

但那神色一闪即逝,他片刻之间,又是那蔑然仙凡的少年修道士了。晏长生也没再看秦墨白,笔直走去,与牧守山擦肩而过,顺手拿了他纸袋里一个包子。

他走出几步,牧守山忽然想到什么,转身喊道“大师兄,师父说让你跟我们一起回去!”

“我自会回去,不过不是今日,等我把自己的事情办完自然会回去。”

“可!可师父说……”

“那你就说不曾见过我!”晏长生不回头,大步离去,他面前就是那道险些被他劈裂的三江之水,但他毫不停步,大步行走在江面之上。

两岸行人远远见他形容神秀,白衣渡江,只觉得浑如仙人,更有甚者有人直接拜倒了下去。

而秦墨白深深望他,他身形笔直,遥江相望,看了许久,却抿了抿嘴唇,终于一言未发。

牧守山似乎在岸上又喊他一声,却只见那白衣道人飘然行与江面,两袖生风,再不回头,

只长笑做歌道

“我自蓬莱云中来,御风折剑天地开。他生若为砚池树,一世花开染墨白。”

 

【长生曲·完】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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